83 可是没有可是

这可不行。要这样下去，还没等到欧阳明出现，自己就先晕过去了。

家瑞将背包挪过来，垫到屁股底下当把凳子。虽仍然十分难受，但至少不会头晕了。

四周非常寂静，只有微风经过石缝发出低低的啸声。

无聊。无聊到昏昏欲睡。

家瑞盯着夜光表上的秒针，原来转一圈要这么长时间。这一晚上不知要转多少圈。唉，越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时间就偏偏慢慢走。

家瑞干脆不去想时间。

那想什么呢？

想苏米怎么样？

她要是知道自己只是被别人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一定会气得跳脚。她生气的样子蛮可爱的，至少比淑女的形象留给人的印象更深刻一些。在银幕上，她扮演的大多是清纯美丽的大众情人。谁能想到生活中的苏米竟然霸气十足，占有欲爆棚。

她一个大众情人，光芒万丈的大明星是怎么看上自己的呢？自己长的又不帅，又没钱，还干着危险的工作。她到底看上自己哪一点？

这个问题得好好问问她。

对呀，自己和她认识快一个月了，怎么都没想到要问问？

这段时间自己想她明显增多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依恋吗？这种感情离爱情还有多远呢？埃尔顿在自己面前提到苏米时，自己怎么会那么不舒服，这就是嫉妒吗？是爱一个人就视其为私有财产的那种霸道吗？自己从来没看过苏米演的电影。要是看到银幕上她和别人卿卿我我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家瑞翻来覆去想着这些问题，其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一旦想起这些，他却又非常沉迷于其中。好像怎么想都想不够。

这种体验是从未有过的。他信奉理性，从来以思维的逻辑性和有效性为原则。最烦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可自己今晚这样毫无结果的胡思乱想又算什么。

家瑞又将自己的思维强行拉回到眼前。

欧阳明会怎么躲避红外探测仪呢？

他也找个地方趴着不动？完全有可能。如果那样，今晚就干脆洗洗睡了。可他更有可能会主动寻找自己。他自认为比自己高明，如果像自己一样消极地龟缩在角落里怎么显出英雄本色呢？要知道他可是好为人师的。他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像教科书一般完美。就像之前的三次那样。

所以，这一次他也绝不会躲着不动。

既然他选择了到处走动，那自己的计策就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这么一想，家瑞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信心归信心，但等待实在是太难熬了。

天空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那应该是回巢的鸟儿吧？怎么会这么晚？不久草丛里发出了噗通噗通的响动。声音十分微弱，而且时断时续。家瑞全身紧绷，欧阳明靠近了。他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

他的策略是基本放弃了视觉的观察。原因是要想观察就不得不将身体暴露在对方的红外侦查之下。这就可能造成同白天一样的情况：自己还没发现对手，对手已经提前锁定了他。他的这项选择看似消极，实际上也很无奈。因为欧阳明已经一再证明观察力远强于自己。

一切都得靠这双耳朵了。

那噗通噗通的声响越来越近，中间的停顿也越来越长。欧阳明在边走边观察。家瑞的手紧张得直发抖。

他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当初追哈桑的时候面对真正的敌人也没那么紧张，现在只是演习而已。

但这两天的特训却实实在在将他带入了真实残酷的战场。智慧与能力，胆略和技巧，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虽然连输三回，但收获却比上次实战还要大。欧阳明的确是个好老师，将那些秘不传入的技巧和诀窍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

这样家瑞就更需要赢一场了。否则怎么对得起老师的精心培养呢？

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功亏一篑。

拔出手枪对准了石缝的入口。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狙击步枪或者突击步枪远远比不上一只手枪灵活。

噗通噗通的声音更近了，应该近在咫尺。那中间的停顿也更长了。欧阳明一定也是顾虑重重。家瑞的手又开始发抖了。

突然，一个东西出现在石缝入口。

家瑞差点开枪。定睛一看，竟然是只野兔。那双眼睛在微光下闪着无辜的光亮。

野兔明显也懵了，定定地愣了两秒，扭头跑开了。

家瑞浑身顿时松懈下来。差点没吓出神经病。

这么晚了这兔子怎么还不回家。是想被狼吃吗？

今晚真是诡异。先是有鸟儿扑棱棱地飞过，这么晚才回巢；接着又是这只兔子，深更半夜还在到处闲逛。

不对。

家瑞猛然醒悟。那只鸟不是要回巢，而是被什么东西惊动离开巢穴。

欧阳明！

一定是欧阳明！

是他不小心把鸟惊动了。

欧阳明就在附近了。

家瑞松懈的神经立刻再次紧绷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家瑞终于听到了轻微的声响，比野兔的跳动还要微弱。听得出来，那声音中透着十足的小心和谨慎。

家瑞激动万分。这回终于来了。我看你往哪里跑。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家瑞没有贸然出击。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这回不能再失手了。他耐心地等待着。

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在石缝入口处晃了一下，随即消失了。

家瑞像弹簧一般蹦起来，冲出石缝。

微弱的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背影猛然停顿。显然，他听到了身后的声响。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家瑞的手枪响了。宁静沉睡的山岭顿时一片喧嚣。

家瑞很解气地在欧阳明的心脏部位连开两枪，又在他脑袋上补了一枪。算是报了之前的一箭之仇。

欧阳明猛地转过身，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那副嘴脸在红外夜视仪下显得格外狰狞。

“你怎么会在这儿？”

“废话，你要是想到了我在这儿还会来吗？”

“可是？”

“别可是了，愿赌服输。这把你输了。”

“可是？”欧阳明还在啰嗦。他似乎仍在为家瑞出现在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位置而纠结。

家瑞真生气了，没想到欧阳明是这么输不起的人。

“我费这么大劲好容易赢了你，不许抵赖。”

欧阳明却不想跟家瑞废话，还处在蒙圈的状态中。这副嘴脸跟自己白天看见他从草丛里站起来的表情如出一辙。

家瑞心中这个得意啊。自己这么出人意料的招数绝对是他欧阳明从没见识过的。试想，会有哪个狙击手主动放弃掉自己最擅长的也是最重要的作战方式，选择了最不可能的也最能出其不意的守株待兔？自己的这场胜利的精彩程度绝不会亚于上一场欧阳明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长途转移。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响亮又震撼的枪声响彻夜空。